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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口述:丈夫人前人后两副面具

口述:丈夫人前人后两副面具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1-6-2 9:22:05          ★★★

口述人:茉莉,29岁,全职主妇

心理点评:心理咨询师  张海风

 

 

  茉莉五官很精致,尖尖的下巴让她看起来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她穿着白色皮装,配马裤和靴子,在深秋的人群中有一点惹眼。

   他的阳光吸引我

  从小我就是家里的骄傲,读书要争第一,衣服要最漂亮,身上凝聚了全家人所有的希望。念大三的时候,我爱上了一个人,姑且称他吧。

  军是体育场上的健将,充满了阳刚之气。但他似乎没什么大的抱负与理想,就爱玩,并且非常会玩。

  他教会我溜冰、游泳、打球,同他在一起我整个人很轻松,觉得开开心心地生活才是人生的目的。第一次逃课是陪他去郊外钓鱼,当然我们没有钓到一条鱼。可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闻到了花和草的香味,听到了河流和花朵的呼吸。

  认识他以后,周围的人都说我变了,变得开朗了,漂亮了,有生气了。我知道,是他给我带来了生活的喜悦,生命的活力。我不再费劲辛苦地争第一,争奖学金,我和他成了学校舞会上最引人注目的一对,我们跳的探戈成了每个周末舞会上的保留节目。那是一段恣意飞扬的日子,没有心事,没有负担,尽情地享受着爱情的甜香。

  快毕业的时候,他邀请我去他家里玩。他的家在市中心的一条小弄堂里,老式的石库门房子,公用的厨房和卫生间。房间不大,30平米左右,他的小床在后楼,正好嵌在一堵斜斜的墙下。我不知道如此逼仄的空间怎么会塑造出这样一个快乐明朗的男生。

  他的父母都是大方可亲的人,既没有过分的热情也不冷漠,他们的适度让我感到很舒服。午饭吃的荠菜馄饨,我们一起拌的馅心包的馄饨。饭后,他的父母出去散步了,我们在午后淡淡的阳光下看书聊天……

  这个家布置简单,却毫无寒酸气。他告诉我,他的父母都是从外地回来的,妈妈不上班了,在家里料理家务。爸爸还在一个民营企业打工。看得出他们不富裕,但精神上是愉快的,否则他不会这么阳光这么无忧无虑。

  我母亲一直给我灌输的理念是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妈妈辛辛苦苦培养你,你不能随随便便找个男朋友耽误自己的前程。

  我心里知道,他,不是妈妈理想中的女婿,也不是我理想中的另一半,但他的帅气、阳光,他们家里淡泊而宁静的氛围真的很吸引我。

   我有点迷失自己

  汤米,第一次见面他就让我这样称呼他。他是在我毕业前夕出现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波特曼大堂的咖啡吧里。

  我穿了一身很卡通的衣裳。而他西装革履,与那里的氛围很贴。我在身边发现了一位面熟的女士,后来想起来那是一位当年的香港小姐。这以前,我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地看到过明星。我盯着那位女士看了半天,大约我的失态和天真令他觉得好可笑,不过,他只是像个大男人似地拍拍我的头说:以后,你会经常看到他们的。

  他带我乘电梯去西餐厅吃饭的时候,我又见到了一位在本市很出名的戏曲明星。明星同舞台上的搞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很严肃很呆板。大概我的粉丝表情打动了他,那个老头子对我笑了一笑。我和汤米吃了一顿豪华而拘谨的午餐,我吃得很紧张,生怕用错了刀叉让他笑话。汤米却从容而淡定得像在自己家里一般。他在大场面中的安心,很吸引我,准确地说,这个豪华而瑰丽的世界让我有点迷失自己。

  大多数的同学在为职业奔波的时候,汤米为我找了一个很好的起点。我在嘉里中心上班了。在那里,我承认,我心底里的争强好胜又开始冒出来了。

  军在毕业后去了一所中学,在那里当老师。他给我来电话说,学校的篮球场同大学里一样大,学生们很喜欢他。可是我发现,我对那些话题不再感兴趣了。我们的交往在一次见面之后自然死亡”———他依旧是一身运动装,这身校园里很大众的装束,在如今的我看来是如此地不合时宜;他又带我去吃火锅,那种场面闹哄哄、地面滑腻腻的火锅店,我怕弄脏了我的套装。

  结果,我们找了一家咖啡店吃了一顿简餐。

  我是我,他是他,什么也不用说。我知道,他也知道,曾经的亲密关系自然而然地结束了。我们也通电话,渐渐地觉得彼此的生活太不相同,就此没有了谈话的兴致。一场恋爱能够这样平淡地自然死亡,对于我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表面风光的婚姻

  工作两年之后,我与汤米结婚。婚礼在五星级酒店举行。就在那一天,我收到了一束军送的玫瑰花,还有一张署着他名字的卡片。这是他第一次送花给我,那束花娇艳欲滴,我捧着它在婚礼当日拍了不少照片。但说实在的,它并没有激起我心底的波澜。

  汤米买的房子是一套位于西区的复式房,他还为我的父母买了一套小房型公寓房(房产证上我是户主)。而且,他仪表堂堂,有外籍护照,却依然说中文。这样一个男人在大家眼里是无可挑剔的。

  婚后半年,他得到一次外派的机会。我随他一起在那个东南亚的小国生活了两年。那两年其实是我们真正的单独相处。他的工作很紧张,而我那时没工作,在家料理家务。我感觉他的变化是那两年开始的。一次,他回家发现家里的地板上有几滴水,问我是谁弄的。我正在厨房忙,便说,我也不知道啊。他立刻把面孔板下来了说:你一整天在家里怎么会不知道啊,地板要烂掉啦。你怎么这么粗心,成天在家里做家务,连这样的事情也处理不好,你还会干什么?

  这里的人工比较贵,所以许多事情我只能自己动手。在这以前,我并没有受过专业的家务培训,他的挑剔指责让我很不舒服。后来这样的事情几乎天天发生了。孩子不听话是我笨;衬衫没有熨烫得符合他的要求也是我笨。晚饭晚开了一刻钟,他居然把餐具扔到了地上。我哭着收拾餐具的时候,他又开始向我道歉。第二天,这个男人居然会笑吟吟地带一束鲜花回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周末,他会陪我去买衣服。他们公司举行的派对上,我们又是登样而幸福的一对。

  开头以为,这就是夫妻关系,这就是生活,哪一对夫妻不是好了吵,吵了好的。但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寂寞的午后,还是会想到青春岁月里的军,那些与他在老房子的破沙发上边看书边咬苹果的日子。那些没有负担没有忧愁的日子啊,一去不回了。

照理说,我现在的日子应该也算是不错的,但为什么我觉得幸福和快乐远离了呢?真的,自从他发过那次脾气之后,就经常在家里扔东西,小到筷子、调羹,大到盘子、花瓶,一件极细小的事情也可以引爆他的脾气。但发泄过后,他通常会说一些抱歉的话,再买一些小礼品来弥补。他事后的解释是工作紧张,这里的气候也令他烦躁,要我体谅他。是的,我体谅他,可是,谁来体谅我呢?我在这里没有社交没有朋友,又不敢向母亲倾诉,怕她担心。而且,孩子渐渐有点懂事,这样的家庭氛围对孩子也会很不利。在他情绪良好的时候,我和他说这些道理,他似乎也同意。但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丈夫的两副面具

  去年底,我们回到了国内。我们又有了一个孩子,家里换了大房子,用了几个保姆,我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社交。他发脾气的概率也减少了,我原来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一个月前,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们大学同学聚会,我去了,当然,也遇到了军。他还是那么平和淡泊,仍然有着难得的阳光气息。我们一起开玩笑,跳舞,唱歌。许久没那么轻松过,轻松得让神经老是紧绷的我在回家的路上痛哭了一场,那些流逝的无忧无虑的年代让我有感而发。

  回到家,他居然没有睡在等我,一脸的阴郁。他的目光和表情完全是一副找碴的模样,火山爆发前夕的味道又出来了。他的手边有一本我的日记,是我大学时候的。他拿起这本日记朝我恶狠狠地扔过来:去会你的老情人去了吧?!

  那天晚上,照例又有一只茶杯遭殃,他发脾气的时候,不扔一点什么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的解释总是让他打断,他斥责我:狡辩,我不要听!

  这以后,我们一直冷面相对。

  他说等待我一个解释,我觉得我没什么要解释的。

  我说他有点变态要他去看心理医生,这又激起了他的暴怒。可上周末,他居然带了一件小礼物给我,要我原谅他。因为,过几天他要请新来的老外同事到家里做客,让我准备准备别让他没面子。可是,我怎么有心情去招待客人呢?难道这就是我的生活?我有时候简直觉得自己连保姆都不如,在这个豪华的家里,在这个体面无比的丈夫面前,我没有温暖,没有自尊!我所拥有的幸福是大家看得到的,我吞下的苦果是我自己体味得到的……

咨询师点评: 

    让我们来从头梳理一遍茉莉的故事吧。茉莉从小是家里的骄傲,学习穿着什么都要是最好的,家里凝聚在茉莉身上的希望是一种对完美的追求。然而这个完美是茉莉内心的自我真正想追求的吗?我想在茉莉的成长历程中一定有过不少顺从于强求了的无奈吧。

茉莉遇到军的时候是什么唤起了她内心的爱?她说到了生活的喜悦,生命的活力,和阳光。其实也许是军的性格里那种对生活坦然的从容打动了茉莉。那种按生活的原貌去享受生活,为平淡的快乐而愉悦的人生观,抚慰了茉莉那颗自幼以来不得不为取悦他人而快马加鞭的追逐完美,已经疲惫绷紧的心灵。茉莉说到,“认识他以后,周围的人都说我变了,变得开朗了,漂亮了,有生气了。”因为另一个生命形式以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出现在了茉莉的人生中,她那年轻的生命本该有的样子得到了抒发和伸展的机会。

 

当茉莉遭遇了军的家庭时,她看到了物质层面的落差,但更深刻的体会到的是精神层面的落差吧。虽然身居陋巷,军的一家人却在平淡的悠然中幸福满足的生活着。我想那一刻是另一种富有弥补了茉莉内心的某种贫穷,才让她在多年之后会为了生活馈赠的那个在破沙发上啃苹果看书的下午留恋不已。这个世界上有富有的人和富足的人,他们有本质的区别。幸福也许更多的是“这一刻我别无他求”的满足感。而军和他的家庭让茉莉感到的幸福也许就是这种饱满的满足。

 

后来,茉莉与军的隔阂和分手从表面上看是两个人价值观和人生观在成长道路上分道扬镳了。但我想问的是:这是茉莉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与军冲突了吗?还是茉莉从小家庭灌输的以及后来社会影响认同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与军冲突了呢?茉莉是不是早在遇见汤米的时候就向她自己认为不得不服从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妥协了呢?茉莉在结婚那天收到的军的那捧花虽说没有在意识层面激起任何波澜,但却下意识的记住了它的娇艳欲滴和自己捧着花照了很多照片的喜爱的之情。这不见得是对军爱,而是对一种充满生命力的生活的喜爱。

 

汤米的出现几乎是完美的吧。他符合了所有外在的光鲜。但当茉莉接纳了与汤米的婚姻时,她是欣然接受了汤米本人还是去迎向了他披着的无数光环呢?茉莉在追求什么?是在追求一份被认可的爱?追求一种世俗的接纳?还是追求他人对她的许可?从这里我看到茉莉身影在这个故事里慢慢变小,好像缩到墙角的一个小孩,生怕破坏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完美,那个可以换取自己被认同的完美。

 

其实汤米也很辛苦吧。他又未尝不是怀揣一颗为了完美而筋疲力尽的心。家本该是他可以放松的地方,但因为这份必须在外面维持完美的辛苦,在家的放松变成了发泄。恐惧,愤怒总要有个突破口,杯盘和妻子便成了负面情绪的替罪羊。也许汤米本来并不是故事里典型的反面角色。他只是一个正常人在长期的高压下被扭曲了的形象。追求完美是件非常辛苦的事,而汤米追求完美的深层原因,这里,我不得而知。

 

然而,如果怀疑了当初茉莉接受汤米的动机,那汤米接受茉莉的动机就该被放在同样的天枰上衡量。汤米是把茉莉当成一个完整独立的人,一个有自己感受自己意愿的生命个体,一个和作为自己人生伴侣的妻子来对待的吗?还是茉莉更像他的完美大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配件呢?我想汤米也许不是个大阴谋家那么可怕,他只是早在忘掉了茉莉生命个体的存在之前,就忘掉了他自己生命的存在和诉求。从这点上说,茉莉和汤米的内在还是呼应了的。

 

茉莉的生命必须是按照她原本该是的样子去成长才能真正体会到生命的欢乐。而她应该考虑的是,是继续渴望通过外部或他人的施予或认同才能得到这样的愉悦,还是自己为自己生命的快乐承担起责任,通过关注内心那个真实自我的需要让生命自由的呼吸。汤米也是如此。一个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她/他首先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带着自己对生命的诉求和渴望来到这个世界。如果她/他生命本身的需求不断遭到压抑,忽视和贬损,她/他所能体会到的快乐和温暖就会被不断降低,她/他生命的愉悦感就会受到损害。茉莉是这样的不快乐,而汤米难道不也是因为这样而不快乐着吗?生命的完美之处正在于它的不完美。只有不完美,我们才彼此不同,我们才因此独特,世界才因此精彩。坦然的接受并拥抱自己生命本来的样子,我们才能迎来对自己和他人的爱。生命的温暖和快乐就是源于这样的爱,然而这个爱必然是从对自己生命本身的关爱和呵护开始的。茉莉需要问问自己:我是否爱自己,我是否关怀了自己的内心?也要问问,汤米的两幅面孔是不是也来自他因为对自己生命的强求而形成的变相的虐待?

 

婚姻的难关往往是痛苦的,给我们造成巨大的伤害,然而我们也正是在这样的痛苦中不断磨练变得坚强。如果婚姻双方愿意共同面对问题,抱着积极的态度共同成长,哪怕这个过程再痛苦,也必然带给彼此收获。当我们最初选择了与某人携手人生时,也就意味着要共同面对彼此内心的魔鬼。当然,这些都必须建立双方抱着平等的改变的意愿上。

 

首发:南京心理咨询网

作者:admin 文章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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